生薑
為臨床常用中藥,《傷寒雜病論》中,仲景對生薑多有妙用。試就仲景對生薑的應用規律作一探討分析。生薑是姜科植物薑(Zingiber officinale Rose)的根莖,為臨床常用中藥。《傷寒雜病論》對生薑多有妙用,仲景方一般用薑 三兩 ,用為方中主藥的如生薑瀉心湯,重用四兩之多;或作為輔助主藥者如旋複代儲湯[MS1],用薑 五兩;或作為方中代佐使之藥的桂枝湯,用薑 三兩。漢制 一兩 合現代用量 9g,惟《金匾要略》的橘皮湯生薑使用達 250g,為全書用薑之冠。《傷寒論》共載方112首,其中應用生薑者30餘首,可見仲景對於生薑之重視。縱觀《傷寒論》方中生薑的治療作用,可概括為調和營衛、溫陽散水、辛散宣通、和胃止嘔等功效。
1 解肌發表
仲景在治療外感風邪、營弱衛強所致的太陽中風證時,立法祛風解肌、調和營衛,此亦為營衛不和之雜病的治療原則。代表方劑為桂枝湯,生薑在方中雖非主藥,但其對全方的協同作用不可忽視。方中生薑除助桂枝解肌祛風以外,還協同大棗調和營衛。有關生薑的作用,後世注家注釋頗多,如《醫宗金鑒》“生薑之辛,佐桂枝以解表”。
又如治療邪結少陽樞機不利的小柴胡湯,方中生薑、大棗相伍,亦是調和營衛之功。縱觀《傷寒論》,仲景在治療太陽證、少陽證、表裏同病中凡有營衛不和者,均以生薑配大棗協助調和營衛,正如《本草思辨錄》所雲:“生薑味辛色黃,由陽明入衛;大棗味甘色赤,由太陽入營。其能入營,由於甘中有辛,惟甘守之用多,得生薑乃不至過守。生薑辛通之用多,得大棗乃不至過通。二物並用,所以為和營衛之主劑。”
2 溫陽散水
《傷寒論》中水濕內停,阻滯氣機的病證很多。如由於誤汗傷及中陽,胃氣呆滯,脾不運化,水濕停聚所致,治宜生薑瀉心湯,溫胃散水消痞(157條)。方中用生薑 四兩 為君,宣發胃陽,恢復胃腑氣機,辛散水邪,降泄上逆濁陰,輔之以半夏,加強其降逆化飲這力。正如王旭高雲:“生薑瀉心湯治水與熱結之痞,故重用生薑以散水氣。”因腎陽虛衰,水氣不化,陽虛水泛為患,治以真武湯溫腎陽、利水氣(316條)。方中以生薑味辛,宣發脾胃氣機,中焦健運則水得運化,且其辛以利肺氣,肺為水之上源,主通調水道,肺氣利則一身之水氣得化。正如《傷寒來蘇集》所說:“咳者,是水氣射肺所致,加五味子之酸溫,佐芍藥以收腎中水氣,細辛之辛溫,佐生薑以散肺中水氣。”傷寒汗吐下後,中陽氣虛,痰飲內聚,噫氣不除的旋複代赭湯證,以生薑、半夏蠲飲降濁(166條)。《傷寒來蘇集》雲:“生薑之辛,佐半夏以散水結,斯痞硬消,噫氣自除矣。”又如汗下後,水氣內停,表亦示解的桂枝去桂加茯苓白術湯證,以生薑宣散不氣(28條),水飲內停,胃陽被遏,口不渴,心下悸的茯苓甘草湯證,以生薑溫胃散水(73條)。由此可見,不論是四肢水氣,還是胃中水氣、肺中水氣、脅下水氣,均可以生薑以及時宣散水氣,暢達氣機。
3. 辛散宣通
太陽病發汗太過,榮虛血少(62條)。仲景選用桂枝湯為基礎調和營衛,加人參、芍藥益血補虛,同時重用生薑辛散宣通血中之氣,從陰分宣陽,使之補而不滯,不僅僅是用姜棗調和營衛,否則不必著重點出“加芍藥生薑各 一兩 。” 故錢天來謂此處用生薑“宣通衰微之陽氣”(《傷寒溯源集》)。桂枝去芍藥加蜀漆牡蠣龍骨救逆湯(112條)取生薑、大棗補益中氣而調和營衛,且能助桂枝、甘草以溫運陽氣。因強汗之後,心陽受損,故去芍藥之柔,以顯附子、生薑之陽剛。又如治療“傷寒脈結代、心動悸”的炙甘草湯(177條),方中以生薑辛溫宣散,助桂枝溫通血脈,清酒煎者,藉以助溫陽通脈並行藥物,又可使生地黃等滋補陰血之品得清酒之溫通而加強養血複脈之功。此處並非“生薑大棗以和營”之意,而實屬用之以宣通血中之陽氣,使得補而不滯。故吳鞠通在創加減複脈湯時亦雲:“在仲景當日,治於傷寒脈結代,自有取于參、桂、薑、棗以複脈中之陽。”再如用治“其人內有久寒”的當歸四逆加吳茱萸生薑湯(352條),方中重用生薑至半斤,意在宣血中之郁陽,散寒而不助火,養營而不滯邪。《醫學入門》曰:“今人但知生薑為胃藥,而不知其能通心肺也。心氣通則一身之氣正,而邪氣不能容。”值得注意的是:仲景在用生薑以辛散宣通時,多以桂枝和生薑合用。桂枝辛溫,入心助陽而溫經散寒,生薑辛溫宣散,走而不守,兩藥為伍,有相輔相成之妙。
4 和胃止嘔
生薑在《傷寒論》中體現的另一重要作用就是和胃止嘔。
治療中焦陽虛、寒飲內停上逆致嘔的吳茱萸湯(243條),以生薑辛溫,用至 六兩 ,既能溫散寒氣,又兼和胃止嘔。
治療少陽病兼裏實之“嘔不止,心下急微煩”的大柴胡湯(103條)生薑用至 五兩 ,取其和胃止嘔之功。
太陽、陽明合病,不下利,但嘔的葛根加半夏湯證(33條),是表病及裏,內幹腸胃,使升降失常而嘔;傷寒五六日,中風,往來寒熱,胸脅苦滿,嘿嘿不欲飲食,心煩喜嘔的小柴胡湯證(98條),是邪熱有鬱阻胸中,氣機不宣,影響於胃,使胃氣上逆而嘔,兩方中生薑均用 三兩 。另如真武湯原取生薑溫陽散水,方後注又雲:“若嘔者,去附子,加生薑,足前成半斤”;治療熱擾胸隔之“虛煩不得眠”而兼嘔者之梔子生薑豉湯(76條),生薑亦用 五兩 。由此可見,不論是表裏同病、內幹腸胃,邪熱鬱阻胸中、氣機不宣,邪氣留積於裏,還是中陽氣虛、痰飲內聚等均可影響脾胃的升降功能,使胃氣上逆而作嘔。《別錄》謂:“生薑下氣而止嘔吐”,仲景在辨證論治的基礎上,常將生薑、半夏合用以降逆止嘔,相得益彰,而當生薑單獨用於止嘔時,用量多在 五兩 以上,其對於生薑止嘔之功效,體會之深,運用之得心應手,可見一斑。
綜上所述,《傷寒論》中之用生薑大有深義。仲聖妙用生薑,恰當配伍,發揮解肌發表、調和營衛、溫陽散水、辛散宣通、和胃止嘔的作用。《傷寒論》中載方112首,用藥87種,其中應用生薑的方劑有37首,占112方的33%,其應用之廣,用法之巧,誠為一大特色。值得提出的是,目前臨床中 許多 醫師運用經方時往往棄生薑不用,此舉實有悖於仲聖之本義。當今藥房、藥店中多不售生薑,醫生處方時,務必囑咐患者自配生薑,以免處方有薑而服藥無薑影響療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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